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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白一】君鬼

人类白 × 亡灵一
非bleach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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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一种本能,追逐难以理解的事物的本能。
轻则是对万物灵长各方面的探求,精神层面上的叫八卦心理,物质层面上的叫科学探究。
重则称为命犯太岁,为了彻底理解某件事奋不顾身,只为了满足自身无止境的好奇心。
有些人探究精神能一柱擎天,能搅起污浊波浪千万层,可有类人好奇心就如一汪死水,雨来至多激起几层涟漪。
朽木白哉大概就属于后者。
当他推开书房古旧的木门,看到一个衣着打扮随性休闲的少年坐在长书橱上探头盯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先不说为什么他禁止他人踏入的领域内出现了其他人,就说那书柜的高度也不是常人凭空可翻上的。
少年套着一件白色外衣,紧身黑裤包裹着两条长腿在书柜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晃。一头橘发显得毛茸茸的,在这非黑即白再添点灰色的空间里十分显眼。褐色眼瞳中清亮又明媚,直直望过来,竟还带了一分无辜茫然。
仔细一看那白外衣似乎还染了些灰,少年整个人似乎都能映衬出他身后那片黑暗。
大概是朽木白哉面色已经不善了,黑了半张脸就似要和不请自来的少年比比谁穿透黑暗的能力更强,无言对视几秒后还是少年先别开了脸。
「那个,」,少年抬手摸摸脑后的柔软发丝,目光游离,显出几分心虚,「我,我叫ichigo,是个鬼。」






* 1

世上还是有许多不平常的事情的。比如说出现在面前的这只鬼。
在无神论笼罩的世界里几乎一切都信奉科学,所谓妖魔鬼怪作祟大多是一些奇异的自然现象引起的,可真有那么几个现象大自然伟大的科学体系都解决不了。
他又眼睁睁看着少年从书柜上飘下来。
要是让他人目睹这画面,十个里面最少八个要夺门而出,大吼三声自然科学都是扯淡。
可朽木白哉就是那十个里面的那两个正常人,细眉一挑显然是不相信。绕过少年半悬空的身体端坐在书桌前将人无视了个彻底。
一连几天,任百无聊赖的少年如何骚扰找茬打断工作,他都不再多看少年几眼。
所以说朽木白哉这个人平日一定是将好奇心求知欲还有正常思维情绪统统都拿去奉献给社会了,这么大一个匪夷所思的非自然现象竟都激不起他一丝的波澜。
名为ichigo的鬼如是想着。
于是这个鬼就在朽木家安营扎寨了,谁让屋主一次都没有出声撵人。每天跟在朽木白哉身后像一团冷空气,飘来飘去的,ichigo在想,如果换做自己,早就一拳挥上去解解心头之恨了,管他打不打得着,先打了再说。
可朽木白哉显然比他淡然得多,每天早上睡醒了就出门,晚上回家在书房处理些什么就又去睡觉,生物钟准得堪比田间地头那群夜莺。
这一点很奇怪。
纵然ichigo是只鬼他都觉得这个人类很奇怪。
朽木白哉这个人几乎不给自己留一点娱乐消遣的时间,平日也不见他发呆放空,就像一台精密仪器,每天做的事情都和前一天一模一样,就连握笔的姿势都一样。
这样太奇怪了,比起一个人,他更像一个卡壳了的机器,以24小时为周期阶段性卡壳再重启。
ichigo在他眼中几乎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古井无波的堇色眼瞳里满满都是淡然——淡到没有一丝情绪的色彩,淡到这个世界怎样都与他无关。
他没见过朽木白哉表现出对文件的厌烦之类的表情,平展的眉间跟拉过皮似的,也就偶尔会皱一皱——在ichigo打扰他精确的生物钟时。
ichigo想破天也猜不到这个人系统是出了什么故障,这么淡然出尘的性格,告诉他这人其实是个老神仙来得他都不会怀疑。虽然自己在他身上除了风仙道骨的气场之外再没觉得有什么对鬼不利的地方了。
这人比他体温还冷。
但是他隐约明白,在朽木白哉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才使他变成这样的,说什么天性使然全都是胡扯,哪有人生来就如七魂丢失两魂,活得这么机械化,总该都会痛了就哭,乐了就笑,烦了就发火,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休息,类似于这样的时候,可朽木白哉他几乎没有。
真不知道这么些年朽木白哉是怎么过来的。
索性被人无视的日子结束得还算早,不然ichigo就觉得自己要化身恶灵了——因为惨遭无视,心里不爽,还无处发泄。
发泄倒是有地方,不过就一次。那次他悄悄藏起老管家搬来的一摞书,把老管家急得直说闹鬼,征得家主朽木白哉的同意后将一把通身漆黑的长刀摆在家宅正堂处,那驱邪的功效好得让ichigo再也不敢出书房门。
并不是一把刀真能要了他的小命,只是那把刀他看一眼就觉得胸腔苦闷。
从那之后ichigo其实是乖了不少,只在朽木白哉周围活动,其余时间朽木白哉不在家他就发挥阿飘体质隐去身形,等家主回家。
连ichigo也不太清楚已经陪那木头渡过了多少时日,名为朽木的木头每日生活太规律太相似,让他觉得自己出现在他身旁其实也就是昨天的事。
不过没事,他想,他耗得起。
在一个看似正常的清晨,ichigo照旧坐在衣柜顶上看朽木白哉穿戴整齐打算推门离去,幽幽的一声叹就弥散在空气里了。
ichigo说,早点回来。
他觉得如今的生活十分平静,平静得诡异万分。他有多么不解朽木白哉为什么这么奇怪,就有多么明白这样谨慎一人不可能不做任何防护措施放任一只不祥的鬼怪留在身边。
说不定晚上再推门进入房间的人,不再只是朽木白哉,可能还会跟着几个阴阳师。
可他还是没有离开。不是因为喜欢自讨没趣或者寻求刺激,只是他很清楚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本想着木头今天又不会给什么回应,哪知木头破天荒开口了。
「你打算呆到什么时候?」
清清冷冷一句话听得ichigo后背都凉,连忙支吾了几声可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只听朽木白哉又出声了。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所以,你走吧,别再留恋这个世界了。」





* 2

ichigo几乎是呆住了。
这是他来这里后朽木白哉第一次对他说话,长度还蛮可观。不过显然这不是重点。
他觉得心口凉凉的,即使体表早已不存在体温一说了。可又夹杂了一丝窃喜,因为知道他这么多天对于朽木白哉来说并不是一团不可见不可碰的气团,至少朽木白哉看不过去了还会像这样劝自己一声早日成佛。
他刻意不去想如果是因为朽木白哉嫌自己烦了或是怎样才赶他走。
ichigo低头看了看那人的眼角,不意外的还是看到那淡出鸟的好看弧度。
于是他也学着那弧度勾了勾唇角,只是他不知道经由他扯出的这笑苦得一碧千里,整张脸僵得万里无云。
「如果那么容易放弃,我就不会成为鬼了。」
朽木白哉神情黯了黯,好看的眉间皱了起来,似是不满这样的回答。可最终还只是动了动唇,转身离开了。
ichigo看他离开其实有点后悔,后悔人家木头好不容易说一次话结果自己还不配合人家,以后更不理自己了怎么办?或者晚上回家真的带回来几个阴阳师收了自己怎么办?
ichigo似笑非笑地隐去了身形。
提心吊胆等到日落西山时,木门被轻推开的声响令ichigo安心了不少,至少这个人没有选择换个房子住,只是心下疑惑为什么今天他回来的比以前早。
ichigo探头看了看,没忍住嘀咕了一声,「今天好早啊,难道身体不舒服?」
破天荒的,朽木白哉竟然抬头瞟了他一眼,ichigo觉得那眼中多了些什么,可他看不懂。
ichigo把早上发生的事还有一整天的顾虑顿时抛得远远的,左脸写着「好」,右脸写着「奇」,丝毫不怕再吃些冷面寒铁低气压攻击。
朽木白哉没说什么,也没再看那只不懂收敛内心活动的鬼一眼,径直走向屋内,推开一扇扇木门,最终在一个静谧又偏僻的房间站住了。
ichigo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笔挺西装勾勒着成熟男子精瘦却又线条流畅的躯体曲线,干练绝决,冷漠无情。明明是看过数遍的身影,之前那种被留下的孤独被心尖上的酸楚取代,这替换来得突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游走的目光停留在露出黑色外套的一截蓝色花枝,ichigo慢慢跟了上去。
朽木白哉缓缓打开紧合的门,入眼是一幅女子的遗像,和两个牌位。燃起安魂之香,香灰洒落在精致小巧的香炉中,缥缈的白烟徐徐而上,遮住了彼岸与此岸隔川而望的人们的视线,摇晃的烛光将深色牌位染得柔和发亮。
他将怀中的花束静静摆在一旁,清冷的蓝散发出悠幽的花香,清淡,却也沁人心脾。整个房间没有一丝阳光的气味,或是因为空旷的房屋许久不住人,少了点人味,或是因为这一室的氛围早已腐朽不堪。那是心已亡的味道。
相片中的女子笑得安静恬淡,温柔的微笑就如早春第一抹和煦的日光那般温婉。可惜这日光再也透不出相框。
遗像前方摆着两个牌位,一个写了女子的名,清隽有力的字言说着对女子的绵长情意。而另一个上什么都没写,光秃秃的木牌朽木白哉却也看了很久。
ichigo驻足看了片刻,便离开了。
他知道那天朽木白哉在灵堂正坐了一整夜,对着亡妻,也对着那不知何人的牌位,直至天色微亮,才起身离去。
那一夜ichigo难得没有去打扰朽木白哉,反倒坐在屋外陪他坐了整夜。只是朽木白哉看不到罢了。
朽木白哉不会看到的,就如他看不到那空牌位上刻写的字一样。
自那之后,ichigo三天没有出现。







* 3

朽木白哉一直认为那鬼很笨,每天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多少的话,得不到回应也不懂得放弃。若是他,早就倦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只鬼会出现在他家中,他很清楚自己从来是不会和这样的年轻人有所来往的,那这只鬼究竟想做什么?
他曾向朽木家寄放宝物的房间走去,不出意料ichigo还在身后跟着,待他摸遍传世之宝,身后那只鬼始终无动于衷,还似乎很不屑。于是朽木白哉在心里否认了这鬼是为钱而来的想法。
他原本不想让那不尊重他人隐私权的笨鬼进入自己的卧室,但为了试探,他放任ichigo飘进房间,警觉了一晚,不见这鬼有任何想要伤害他的举动,甚至看到他入睡就自觉找高处隐身了。于是谋财害命这一条也彻底被朽木白哉否决了。
朽木白哉还没有意识到,平静已久的心湖开始起了波澜,他开始在意这只鬼的目的了。
在听到那叹息一般的「早点回来」,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打算呆到什么时候?
一瞬间ichigo脸上闪过很多神采,有惊讶,有窃喜,但更多的是苦涩。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为何会有这般的表情?
多大的执念才能让这样一个笑容温暖的橘发少年不肯成佛离去?
一瞬间太多的问题就要涌出唇边,可还是没能说出口。
每个人都有想要拼命隐藏的秘密,当然鬼也不会例外。
所以朽木白哉只是转身离开了。
只是他不曾想过,再回首时,身后已经没有那鬼的身影了。
ichigo消失了。
朽木白哉只觉得心里有些微妙,一方面为恢复清静生活而舒心,一方面却为失去了一个能打破一切古板规矩的机会而惋惜。
或许那家伙是想起什么了吧,或许是终于觉得无趣自己成佛了,无须挂念。
朽木白哉想着。独自渡过了一成不变的三天时光。
只不过再没有一个懒散的声音在头顶嘟囔为什么起这么早,再没有一个轻快的声音在耳旁大惊小怪地说早餐超级丰富啊,再没有一个叹息似的声音对他说,早点回来,再没有一个掺杂了喜悦的声音欢迎他归家。
刹那间朽木白哉有了恍惚的错觉,觉得这般静谧的房间内响起ichigo的声音虽有些突兀,却让这仅是栖身之所的屋子多了一分名为家的气息。
绯真在世时,家中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
他记不清了。因为绯真已经去世五年之久。
连一只鬼都比他活得像个人。
他苦笑着,凉了很久的心在隐隐作痛,不知是因想起了何人,忆起了何事,还是因冰封已久的心脏承受不起逐渐坍塌的坚硬心防而痛。自己花了五年时间刻意去遗忘的感受从漏洞处灌入,各处的疲惫蜂拥而至,对宿命的怨恨又缓缓苏醒。
太累了,迫使身体不去想多余的事情,驱使了五年他还是倦了。
那,为什么不放下呢。
脑海里盘旋着这么一个声音。清爽的,干净的,单纯的,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少年声线。
他闭上眼笑了笑。
你何必问呢,ichigo。
如果放弃那么容易,你又为何会成为鬼呢?





* 4

三日后,清晨他一睁开双眼,就直直望进一双褐色的瞳中了。
那瞳色倒是不算罕见,浅褐色的虹膜在日光照射下能折射出微小的七色虹,清澈的双眼似乎装不了世事的繁杂,干净得让人难懂。
这般纯净的双眼为何曾展露过那么浓稠的苦涩?
朽木白哉坐起身来审视了一番无故消失三天的懒散鬼。
ichigo倒是一脸清爽的出现了,居高临下说了句早上好。
别无二致的清晨,机械般的一天又开始了。
手脚利落起了身,穿戴好后他又有些不习惯旁边多个人,不,鬼了。
淡淡瞟了一眼一旁看他打领带的家伙,以淡出鸟的声线问了一句,你去哪了?
ichigo愣了愣,一手摸着下巴呆呆地说,睡觉啊。
朽木白哉转身就走。
ichigo在后边喊,真的是在睡觉,一觉醒来就三天后了。
晚上回家后,朽木白哉又问了一遍,你去哪了。
ichigo反问一句,你这么好奇干嘛?我说我还做梦了你信不信。
于是木头嘴上又封上了封条。
后来,朽木白哉又问过ichigo他到底在找什么,毕竟一只孤魂野鬼一直在世间游荡也不是办法。
ichigo摇了摇头。
他说他不记得了,只知道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潜意识里又不想去完成。
那为什么不去找你要做何事?
ichigo又笑了。
我不想找到,因为一旦找到了,就要拼命去实现了,实现了我就要消失了。
那笑容很淡,淡到需要用苦涩来填满。
朽木白哉认为那样的ichigo十分陌生,明明他又说出了一些秘密,但给他的感觉却是更加不清不楚。
还来不及说什么开导这只消极鬼,ichigo就转移了话题。
他问,灵堂前那空牌位是给谁的?为什么没有名字也没有遗像?
朽木白哉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毕竟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答,不记得了,大概是为绯真生前一直寻着的妹妹立下的。
可能是错觉吧,听闻后ichigo再也不说话了。

日历翻过了许多页,这样一个人和一只鬼,就怀抱着各自的秘密相处下去了。久而久之,偏爱安静的朽木白哉习惯了这个闹腾的鬼陪伴在身侧,讨厌冷场的ichigo也适应了这个木头的冷言寡语。双方都划好了界限,不咸不淡的距离维持着不冷不暖的关系。
两个人都觉得似乎有什么已经开始变了,朽木白哉明白ichigo不会走了,ichigo知道朽木白哉不会再赶人了。或许是明白这鬼无处可去了,也或许是知道这人倦于打点一切了。
自接受了这认知,停驻的时间开始运转,不论是对一只外表不老的鬼,还是对一个精神垂死的人。
无一幸免。





*  5

时间就如缓缓滴下的水珠,不轻不重地砸在岩石上,撞得粉身碎骨,留不下一点水痕。可久而久之,水滴石穿。
朽木白哉发觉,自从这只鬼出现,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改变。
曾经整洁的书房住进了一只鬼,自诩国文很棒的家伙将他珍藏的古书都翻了一遍,导致他每日归家后都看到书桌上有一团橘色,或坐或躺,就差踩上去行为艺术一番了。
终日色调冷暗的房间没有一点活人生存的痕迹,放入这样一只鬼反而像引入了阳光。总爱破坏静谧气氛的聒噪鬼义正言辞说着每天不和人说话万一变哑巴了怎么办?尽心尽责开导木头掀开封条说几句人话。
真正令朽木白哉不解也不安的是,自己的态度。没有被叨扰的恼怒,反而享受着鬼给人带来的温度。ichigo给他的感觉,更多的是熟悉,不止来自于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反而更多是相识已久的熟络感。
为何会相识已久?彼此都认为几个月前是初次见面。
并肩而立,稍稍侧头用余光去看身旁的人,总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刹那间似乎不是身处家中,而是腰靠着银色栏杆,身后是远离尘嚣的山边断崖。而那时,在说话的是他,而不是身旁的鬼,ichigo似乎歪着头静静听着他讲话。
太过失真的画面让他怀疑会不会是自己一时间的臆想,半真半假的场景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朽木白哉问,为什么你选择呆在这里?
ichigo想了想,因为一睁开眼就出现在这里了。
为什么你会忘记生前的事情?
哪会有鬼笨到还魂回来却忘了想做的事情的?
当然后半句朽木白哉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底转了一圈。
ichigo听后神色有些奇怪,扭过头嘀咕了一句什么就变阿飘隐身了。晚上再没出现过。
朽木白哉还在想,是不是鬼也会读心术。
这只鬼竟然被骂一句笨就消沉了吗?
心下觉得好笑,而没有在意ichigo嘀咕了什么。
ichigo说,你还不是一样忘了。




*  6

连着数日朽木白哉睡得都不怎么安稳。
奇怪的梦境接二连三于夜间侵入脑海,睡眠不足的他周围气压也低了不少。
每天和他说早安的ichigo看了看他的样子,一脸真诚的说,不是我,我没有去鬼压床。
自然不会去搭理他的恶意玩笑,他语气多了一点不善,对指着他黑眼圈大笑的少年说,怕不怕阳光?跟我出去。
ichigo笑容僵了一下。
真的不是我鬼压床!你这是恶意报复!
可最后还是灰溜溜跟在身后出了门。当然是隐身模式。
翘了班的朽木白哉心安理得向前走,每天无事可做的ichigo反倒提心吊胆在后面跟着。
朽木家住的算偏僻安静,别墅几乎依山而建,七拐八折走了不少路,直到站在半山腰搭起的观景台上才停下脚步。
观景台不算太大,但容纳两个成年人是绰绰有余的,向前只有及腰高的护栏,脚下只有搭建用的木板,再向下便是悬空的。
从观景台的角度看去,向下是绵延的绿,向远是齐整的房,向上是宽广的天,身旁是孤单的人。
朽木白哉叫ichigo现身,这里背阴,怕光也不要紧。
ichigo挣扎了一番,最终离观景台远远的,脚踏土地看不到山下景色才站稳脚跟。
ichigo说他恐高。
脸色有些苍白。
朽木白哉摆着一张不信任的脸。
家里再高的柜子他都爬上去过,叫他下来他还不,当时怎么不说他恐高?
不过显然从来做事目的性极强的朽木白哉来此不是为了和鬼生气,暗叹一声,转身去看风景。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开口了。
他说,我总能梦到这里。
他说,旁边总站着你。
他问,你是怎么死去的?
他问,你到底是谁?
他眼角的弧度再度染上了凛然的冷意,强硬的连续发问似乎比利刃还要尖锐,鬼甚至觉得全身血液逆流了一遍。
ichigo只能笑了,笑得泪光点点。他从朽木白哉脸上明显看到了被欺骗的怒意,以及初见时的拒人千里。
大概朽木白哉有很多的样子吧,有安静,有烦躁,有肃穆,有失笑,可更多的就是对周遭事物的漠不关心,他画出不小的圆圈隔离自己与这个世界,冷眼相待那些会做出愚蠢事情的人们,不屑与之为伍。
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呢?自己从未想过要害他啊。
ichigo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唇角自嘲似的勾着,薄唇轻启,字字清晰地说了一段话。
他说,你还记得我睡了三天时我说过我做了一个梦吗?我也梦到这里了,就在这里。我梦到有个抱着花束的人一动不动站在这里一整天,不说话,就看着远处。每年的这时这个人都会出现,抱着一束花。
我想起来了第一次见他是在四年前,三年前我和他搭上了话,两年前他给我讲了他和他夫人的事,一年前我在他眼前从栏杆上摔了下去。
今年是第五年,我陪他在灵堂坐了一晚上。
ichigo眼角带了笑,抬起头目视前方。
他说,你知道灵堂里那无名牌位上写着什么字吗?
他说,那上面写着「黑崎一护」。






*  7

黑崎一护一直都不觉得生活是完满的、人生是顺畅的,至少在遇到朽木白哉前他是没想过能有人比他过得还要消极。
抱着花束站在断崖边一动不动,身旁弥散的绝望气场一度让黑崎一护觉得他要轻生。
可他没有,男人显然比黑崎一护所想的要理智得多。男人只是站了一天,日落就回去了。
那一次他没有搭上话,只是十分好奇何种经历才能让一个人冷淡成这样。
后一年同一天他又来了,又在同一位置见到了同一个人。
他问,需要帮助吗?
男人淡淡瞟了一眼,几乎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而后那日他也记不清又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基本上都是他自言自语。男人唯一回答的问题,就是告诉他,怀里的花叫桔梗,是绯真最爱的花。
黑崎一护觉得那一段时间他十分不正常,没事干为什么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他仍记得男人说出绯真这个名字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柔和,随即就被悲痛掩盖了。
两年前男人向他讲了自己的故事,大写的情深不寿,用情至深。最后男人看着他,感谢黑崎一护肯听他倾诉。
还记得他回答,不用客气,我也很喜欢你们之间的故事。
男人问,你为何喜欢?
他答,因为是两个痴情人。
刹那间男人眼中闪过些什么,可惜他读不懂。
或许有过相似感受的人很容易被互相感化,同样厌倦着宿命安排的两人话题逐渐多了起来,黑崎一护察觉到时注意力已经全部都放在那人身上了。
那日男人应诺陪他讲了很久的话。
而在他们相处的最后一年,日落后男人照例离去,黑崎一护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觉心中生出些孤独。男人好像又瘦了很多,唯有怀中那蓝花一年比一年长得好。
黑崎一护坐在栏杆上仰头望天,用了不小的音量冲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说出了想说已久的话——
为什么还放不下?
就算折磨自己,那个人也不会回来了。
闻声,男人停下了脚步,周围气场瞬时就冷得有些刺骨。
黑崎一护有点好笑的看了看男人不悦的脸。
我一直不明白,还活着的人难道不如已故的人重要吗?
这不一样。男人说道,一字一顿的。
一样啊,这是一样的。从这里跳下去,你就明白这一不一样了,就知道自己被生命和回忆哪一样牵绊住才比较痛了,就知道,与死亡比起来,回忆根本留不住什么。
而后黑崎一护向后一仰。
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朽木白哉扔掉怀中的花,满脸不可置信地向他跑来。
真是命犯太岁,黑崎一护想。
头脑发热就用性命做了实验——到底是活在回忆中挣扎比较痛,还是死亡比较痛。
他觉得结束生命其实没什么感觉,能看到朽木白哉那冰山脸崩塌的瞬间就足够了,足够抵消任何痛楚。
不过就是不知道朽木白哉那木头想明白活人与故人哪个重要没有。
没有更好,因为自己如今也成了故人。
愿他能记着自己。
——这是黑崎一护此生最后一个愿望。
然而等他一年后再次睁开双眼,他发现,朽木白哉什么都没能为他实现。
如果他还活着,大概他会笑。
因为这消沉了四五年的木头终于开窍了,不再时刻沉浸在死别的痛苦中,开始了正常的生活,明白故人已去,更加珍惜今人,黑崎一护想要朽木白哉做到的转变他都做到了。
可是他死去了。
朽木白哉甚至都不记得他了。
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当他恢复记忆知道自己还魂的原因,以及迫切想要完成的愿望时,只能恨这尘世,这命运,竟会如此捉弄人。
他已经死去了,朽木白哉忘记了他,朽木白哉走出了亡妻的阴影,开始了正常生活。而他被扔回了现世,不能完成遗愿就不得超渡重生。
朽木白哉不会为了已经不存在于他脑海内的黑崎一护悲伤,而为鬼的黑崎一护必须要朽木白哉想起他才能安然离去。
多么残酷。
朽木白哉想起黑崎一护的瞬间,就是他们说再见的时刻,从此人间不相见。
黑崎一护不知道为什么朽木白哉会忘记有关他的一切,同样也不知道为什么朽木白哉会在灵堂为他预留牌位却看不到上面的题字,他不知道自己让他恢复了记忆对于朽木白哉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说不定朽木白哉想起一切后会悲伤,会懊悔,会生气,虽说这都不太可能。他宁愿去想那木头追着问他要医疗费和下葬钱。
毕竟越是期待就越是容易落空。
那还不如提早扼杀那不切实际的臆想。
他还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他催眠着自己,不是为了看这木头过得好不好,而是想换一种方式陪着家人朋友慢慢变老。
可他始终出不了朽木家的大门。那把黑刀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他记起了那是他惯用的长刀,放在家中保养得很好,而如今出现在了别人家中镇邪,说明他家里人也是彻底看开了吧。那么自己又何必回去再让他们感受一次离别之痛呢?
他已漂泊于人世之外了,又何必给现世的人们徒生惶恐忧虑呢?
于是黑崎一护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一直以不明不白的身份呆在朽木家里,不让朽木白哉想起他,他也就不需要离去,也不会因为记忆惹出什么麻烦。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大不了等百年后朽木白哉也故去,一起转世轮回时再接受他的责备。
可有个词叫做,造化弄人。
停滞的时间会被宿命推着前进,古旧的齿轮会再次开始咬合转动,世间从不存在所谓双全之法。
他很悲哀的发觉,丢失的记忆又重新流回了大脑,模棱两可的抉择是不被宿命认可的。
明明早知时限已近。
可还是不自觉的在自欺欺人。

* 8

之后ichigo再没有说什么,只是生前眼底的阴郁又重现了。
微微低垂着头站在面前的少年终于变回了原来的黑崎一护,有着与他朽木白哉相似的孤寂清冷。
黑崎一护察觉到苍白修长的手指抚上了他的头顶,不出意料的,手指只触碰到虚幻的像,就止住了动作。
朽木白哉觉得指尖有刺骨的寒,神经纤维拉扯着手指欲要离开这入骨的痛楚,可肢体却是冻僵了一般还在故作停留。
明明看起来是那般温暖的发色,怎知入手是似冰的透彻极寒。
都说来自亡灵的触碰就如一阵阴风,抓不到,却还要拼命地传递悲伤。
万事的开端都有着不同的戏剧效果,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在不同的场景下都会出现不同的言行举止,给日后留下充分的回味时间,而回忆时大部分情绪都是后悔与不甘。
那是因为他们不够冷静,不够理智罢了。面对同样的事态,内心能想到的最佳处理方法从来就只有一个,因为情绪而蒙起了双眼,更改选择,才会导致事后无尽的悔恨。
至少朽木白哉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可面对着那只鬼,理智都罢了工。
他只能说,回去吧。
他大概知道他留下了遗憾,并将其送去了未来。
纵是木石心肠,也不忍打破那强装起的坚强。
一路上ichigo断断续续又说了很多话,从儿时做过的蠢事,到长大后打过的游戏,从打小练起的剑术,到生前难做的课业,从听话懂事的妹妹,再到在雨天故去的母亲。零零碎碎,一通胡言乱语。
而朽木白哉在旁听着,听他诉尽心中低语,一如梦中那少年的举动。
回家后有如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ichigo坐在立柜上发呆,朽木白哉坐在桌前翻阅纸张,静谧沉默一如往常。
只不过人手中蘸饱了墨的笔锋不再行云流水,反是停留在白纸上晕出墨渍,而执笔人毫无自觉。
只不过鬼唇角少了一分掩盖不住的笑意,清澄的眼中多了一丝阴郁,夺目的橘发似乎笼上一层惨淡的灰。
大概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过,还好近日来反常的言行心理都将会以离别迎来终结,会不会时间一到,一切都能如愿变回往常?
向来清冷凉薄的你就不会再如此优柔寡断自扰心神,素来倦于生存的我就不必再念念不舍于人世间浮沉。
时间一到,我们就会变回原来那个百毒不侵的自己。我会扼杀残存的执念,转世轮回。你将恢复封存内心的生活,不会哭,不会笑。
这样看来结局何尝不是完满?
至少我们都不会为此而痛了。



* 9

古墨生香,烛泪静淌。
精妙的文字无法吸引鬼涣散的注意力,流逝的时间无法唤醒人漂浮的回忆线。
ichigo觉得他在坐以待毙,等着朽木白哉恢复记忆,等着自己安然消失。
朽木白哉认为他应该快些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不再让鬼那消瘦的身影愈加孤寂。
被尘封起的记忆就像一道坚实的壁垒,两人相对站于两侧,不是陌路天涯的距离,两颗心却是隔着很远。
恋人缠绵的情话总是依偎在耳旁的柔声细语,不欲旁人听去。极低的声调纳入耳中,字字清晰,掷地有声,铭心刻骨。那是因为两颗心的距离很近。
而争吵时恰好相反,只有两个人大吼着才能将声音传到对方的耳中,争执不下。此时两颗心距离很远,远到双方都声嘶力竭仍听不到彼此的声音。
可他们没有争吵,甚至话都少了许多。
大概是彼此都不明白对方终日所想之事,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ichigo不希望朽木白哉恢复记忆,因为他不愿这样多余的情感在余下的时光里持续牵绕那冷清的人。
朽木白哉尽力思索过往的一切,因为他不忍将那因他而亡的鬼忘得一干二净,辜负至此。
ichigo想要陪朽木白哉多走一段路,不让他就像是被世界遗弃的人,一直孤零零只身一人。
朽木白哉想要恢复记忆,记起他和黑崎一护相遇的每一处细节。那记忆中的少年笑容清隽,听自己讲述故事时入神的双眼明亮清澄,他想,或许自己变回原来那个完整的朽木白哉时,如今终日消沉的ichigo还会展露那些不经意的纯净自然了。
于是啊,每每朽木白哉回忆起一点有关于黑崎一护的事情,不自觉望向ichigo的双眼多了分期待,ichigo的双眼反是愈发淡然。
ichigo认为自己也算是了解朽木白哉这个人,却猜错了他心中所想。
朽木白哉并不知道困住ichigo的遗愿与他有关,只是想快些让这只鬼再像往常那样自在洒脱。
慢慢地,ichigo不再跟在朽木白哉身后跑来跑去,更多的时间他用来藏在阴影之中。
因为他不想让朽木白哉发觉,本就透明的身体一日一日变得更加通透了。
和朽木白哉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了,ichigo清楚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发话,那木头就算变成木炭都不会贸然开口问话,哪怕是他想知道的事情。
他能感觉到最近朽木白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夹杂了许多疑惑不解,或许是不习惯这样安静低沉的他吧。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将时间用来消沉成本未免太高,曾信誓旦旦说过自己耗得起,现如今恨不得每一分钟都珍重待之,已经没有时间让他逃避现实了。
ichigo笑容又添了几分酸涩,近乎无奈的笑了。
到底是怎样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那站在观景台上孤寂冷清的背影何时停留在了自己身边,站立在自己的身前?那漠视世间的双眼除了会在谈及亡妻时闪过柔和,何时在目光触及到自己的时候也会放软了片刻?那牵绊他正常生活的亡魂,何时从绯真变成了自己?那为人冷漠、干练决绝的木头何时变得心存忧虑、带上了温度?
太多的转变发觉得猝不及防,混乱的思绪隐约指向同一个方向,可是内心遮拦着推辞着无论如何都不承认。因为没有时间了,就算得到了答案,他都没有未来去实现它了。
只是最初偶然的路过,恰好的一瞥,谁知此生就再难挪动双腿、移开视线。只不过是在瞬间重新燃起的求知欲在作祟,谁知听闻了发生的一切后求知欲变了质,混杂着惊讶、不解、心疼与悲伤,渐渐转化为贪念欲念,想要多给那出尘的木头一些温度,想要慢慢开导他,想要与他同友人一般并肩而行,谈笑风生。
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踏过了生与死的那条线,以巨大的执念重返人间,如愿和他捆绑在一起,却不能如愿陪他老去。
一如他生前,最恨似水流年命理使然。
生来就有鲜亮的橘色发丝,为此日后没少受过歧视。温柔的母亲于他幼时逝去,那是为了救他而葬身雨下。自那之后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父亲不再笑得幸福,妹妹不再不懂事的大哭,而自己不再活泼开朗,变得单薄又颓废。恐是最开怀的笑也带上了最苦涩的味道,却没想到这笑能卸下朽木白哉的心防。
黑崎一护仍记得,朽木白哉放松了终日紧绷的面部肌肉,轻声说,你若喜欢,我多讲便是。
埋在心底的东西多了,久而久之那些消极的阴暗的情绪就连毛孔都能堵个干净,让他说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黑崎一护说,他喜欢听。
所以黑崎一护不会说,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那么用情至深的故事。
偏偏两人都是不爱表露情绪的人,宁愿埋在心底胡思乱想也不愿开口询问对方所想,因此错过了太多,误解了太多。
绯真去世后,朽木白哉没有想过身边会出现黑崎一护这样的人,肯听他倾诉,陪他渡过那最难熬的一天。
他开始说起绯真的事,不料黑崎一护听得很认真。认识他第二年时如此,第三年,第四年,皆为如此。
他从小生活的氛围太过不染尘世冷暖,习惯了闷声不响独来独往,不知有人在旁陪伴倾听竟能让心绪更加宁静轻松。看着黑崎一护时不时会流露出的少年心性,多年挣扎在黑暗人心中的不安与厌烦渐渐被抚平。
呆在那孩子身边一直很安心,就像终日不见天日的囚徒终于能解开枷锁离开牢房,再见日光时不顾不适应光明的双眼急急地汲取阳光,重返自由的轻快感能让人忘记一切肉体的痛楚。
向来拒绝他人靠近的朽木白哉破天荒产生了想要多停留一会儿的想法,看着少年意犹未尽的神情,就不自觉答应他再多讲一点。
他爱听,那讲就是了。
孤傲的他给自己的停留找了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挣得了少年给的三年的陪伴,三年的放松。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快要走出亡妻的阴影,黑崎一护的疗程十分有效。而后朽木白哉想到,若是断了这由绯真牵起的线,自己放下了一切,不必再去那山腰放空心绪,那少年的相伴也就走到了尽头。
心下竟然满是不舍。
不舍再失去能温暖冰凉一片的心房的温度。
不舍再失去能击碎冷漠外壳的轻柔的对话。
不舍再失去将自己温柔相待的人。
可不曾想拙劣的借口终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他为自己找的停留证在少年眼中看来却是念念不舍伤害自身的过期车票。
少年还认为他放不下,少年还认为他痴情。
当黑崎一护问到,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他只能答,这不一样。
这不一样,他早就放下了,这样的伪装不过为了能与少年多一点交集。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句话换来的是少年的自杀。
那一瞬间全世界都只剩少年解脱般的自嘲微笑。
他不知道当时他的面部有多狰狞,不知道吼出的声音有多支离破碎。一生的失态都给了那误解了他的少年。
刹那间,世界染成了血色。
永恒地,记忆只剩下了红。
猩红的液体遮盖了他曾经细细勾画出的有关少年的一点一滴,身体程序性将其掩藏起来。
肉体为了保护精神,强制忘记了一切。
恍惚间,朽木白哉只记得,他要向一个人道歉。
清醒后,朽木白哉猜着,他是要向绯真道歉吧。因为他没能陪着绯真同生共死,因为他没能找到绯真的妹妹。
于是记忆中再没有黑崎一护这个人。




* 10

分别的时刻来得十分平静。
当朽木白哉从冗长梦境中脱身惊醒,坐在身旁的少年笑得不比哭好看多少,清澄干净的眼星星点点闪着光华,如隔雾相视一般,只能看清那满满的释然。
ichigo动了动唇,喉间不安地哽咽着,最终还是说不出什么责怪这人的话,只是目不转睛望进那人的眼。
对不起了,看来是不能再陪你了。
朽木白哉听到ichigo这样说,发颤的声线似乎都要像他身体一样缓缓弥散在空气中了。
朽木白哉已经不记得那时他作出什么反应,说出什么话,露出什么的表情,在想什么事情了,看着ichogo半透明的身形渐渐消失,那色泽绚烂的发慢慢褪色,清亮的眼瞳如撒入了午夜天幕上璀璨的钻石星辰般耀眼,淡色的双唇一开一合——
他只觉自己伸出了手,一手急不可耐地扣住少年的后脑,一手环上了腰,向自己怀中带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打破那不远不近的距离屏障,可是双手扑了空。
他忘记了,如今的黑崎一护是没有实体的。
他忘记了,早在黑崎一护坠下山崖的那一刹那他们就注定不能触碰对方了。
他忘记了,命运从来都最爱捉弄人了。
透过少年发丝的指尖冰凉一片,穿过少年左胸腔的手掌冻得没了知觉。
源自心房的滚滚热血难凉,原来多年来自己仍非铁石心肠,仍不知心上火烫。
大概是看到自己的身体被透过的感觉十分不好,ichigo笑容更加苍白了,晃了晃一头的橘发,凭着感觉上前将头靠在了朽木白哉的左肩。
阴寒的身体察觉到活人传来的阵阵暖意,极度柔软的温度烘着他昏昏欲睡。明知这样睡着就成了永恒,此生再不相见了,他还是闭上了双眼细细品味这短暂的温暖,又开口说了很多的话。
他说,以前就在想,其实自己要比绯真夫人幸运一些,因为他还能陪在木头旁边让他说说话。可转念再一想,自己明明比绯真夫人倒霉了太多,至少,绯真夫人去了,朽木白哉还能一直记着,而自己去了,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他说,如果能再许一次愿就好了,这次要让朽木白哉彻底忘记我。
他说,为什么朽木白哉要想起来呢,只要能多陪他几天,装多久的傻都完全没问题。
他说,世间孤魂野鬼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要消失。
他说,转世前会抛去一切前尘影事,轮回后便不记往生,有缘必会来世再见。
他说,其实这些自己内心一点都不信,若此世不能白首,谁知下世命理安排红丝纤纤,能否再续前缘?
......
他说,到时间了。
他说,告诉朽木白哉,要他保重自己。
他说,要向朽木白哉道歉,确实耽于回忆逃避现实才能活着不累。
他说,欢迎回来。
他说,我要走了。

星星点点的光华漂浮在少年身旁,男人哽咽的一声「一护」,送走了亡灵最后的执念。
现世安稳,只恨造化弄人。
愿来世,愿世世,能再与你相遇,相知,而后白首不离。




* 后记

君鬼,君归。
拖拉了好几个月的脑洞终于写了出来,在打下最后一个字时我都还在思考,有没有更好一点的结局。
或许是太久没有写白一,对人物性格的掌控已经有了偏差,文中的两个人没有说明自己内心最真的想法,一个说着陪伴,另一个凭着依赖,无关爱情却又超出友情的感觉,前进一步是相守,后退一步是相知,毕竟本都是痴情人。
对于题目我想了很久,从人鬼情未了到回忆盲区,从无法治愈的伤口到终究拥有不了的人,最后还是选了「君鬼」。
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的,这两个字凑在一起只剩下奇怪了。
君鬼,君归。
君为鬼,君不归。
有很多没能细写的设定以及人物动作,就连标题都没有能解释的空档,对于这一点我感到十分的不舒心。本能写为长篇,因为我时间不多,删删剪剪缩成了这样的小短篇,一篇里涵盖了我对于白一存了很久的脑洞。
因为一时间的心念涌动,生死两隔,出于私心让草莓在消失前说了很多的话,出于私心让大白以最深刻的姿态铭记他曾冷淡相待的鬼。最后发现,结局走向完全脱离了掌控,不得不以分离结束全文。
「君鬼」真的包含了我不少的妄想,我曾希望朽木白哉不要只对着亡妻展露一切,我曾希望黑崎一护不要一味的浴血前行。我想让朽木白哉看得到,身旁还有同样关心他的亲人朋友,还有一个不是绝顶聪明却拯救了他无数次的黑崎一护在前方等着。我想让黑崎一护停一停奔跑的脚步,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故事,黑崎一护牵绊在朽木白哉的身边,停下了脚步,朽木白哉看到了黑崎一护的存在,放下了心结。
写得杂乱,只是想让一直留在过往的朽木白哉和一直奔跑向前的黑崎一护都不那么孤单,最终还是让两人分开了。
各个方面总之是对不起大家了,太久不更新,一更新还都是be。这算是我对他们两个笨蛋的怨念,也是对98的怨念,但愿新的一年,我们翻过了这页不完满的结局,期待bleach,期待98,能给我们一个好的结局,不让一护那样逼着自己独自承担一切,不让白哉那样置身人群之外(要对草莓更好一点)。
我放空了2015的毒,不管何时看到这篇的大家也是,我们又怀抱了拥有白一的一年。
顺便打滚求留言~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谢谢这一年陪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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